有時候我會懷疑，結婚這件事，是不是一場沒辦法中途退票的人生賭局。
我老婆是台南人，從小家教嚴格，也有點潔癖。我家在桃園，家裡氣氛比較隨性。最近她懷孕快生了，回我們家住待產，本來以為兩家人能互相照應，結果摩擦一件接一件。
事情起因很小，卻讓我尷尬到現在都忘不了。
那天我們幫未出生的寶寶買了一些新衣服，她手洗了三四遍晾起來。我媽剛下班回來，還穿著制服，手沒洗就順手去摸那件可愛的小外套，我老婆當場就很直接問：「你有洗手嗎？」
語氣不重，但冷冷的，像是突然拉高室溫的冷氣聲，瞬間凝固全場空氣。我媽一愣，手默默收回去，我也愣住，心裡想：「這句話不能晚個三秒、語氣緩和一點嗎？」
但這只是序幕而已。
我繼父是個老煙槍，一天不抽煙心情就暴躁。但我老婆從知道她懷孕起，就對二手煙極度敏感，每天都叮嚀我：「叫你爸不要在家裡抽煙。」我爸後來只好每天冬天裹著厚外套，跑到樓下車庫抽。但還是有幾次門沒關好，煙味飄上來，她聞到立刻皺眉，甚至直接對我媽說：「不然叫他在外面待著，免得整個家都是煙味。」
那天家裡剛好有客人，她轉頭對我爸說：「你去旁邊坐啦，全身煙味。」我爸當場臉整個紅了，尷尬到我都想鑽地洞。
她這樣的「直球發言」不只一次兩次。
她每天早上習慣喝一杯蜂蜜水，說是養胃。但她本來就腸胃不好，我媽關心她，連著幾天都說：「少喝一點啦，胃會不舒服。」我老婆今天早上終於爆了，直接說：「我自己喝多少我自己知道啦，你每天都要講一次喔？」
我媽沒說話，只是轉身默默進廚房。
這種被當面打臉的感覺，我能理解我媽多麼委屈。因為她真的有盡力去迎合我老婆，甚至做菜都照她的飲食習慣調整，還特地去Costco買有機蔬菜、少油少鹽。
有一次我媽還特地私訊我老婆的哥哥（他在台北當廚師），問她妹妹平常都吃什麼，結果我老婆看到訊息後說：「我哥看你一直問，覺得你很煩吧？」她是笑著說的，但我媽之後私底下跟我說：「我聽到那句，心裡真的涼了一大半。」
然後還有吃飯的問題。我老婆不吃外食，覺得不衛生，每餐都想自己煮或我媽煮。問題是她又挑食，台南口味偏甜，我媽的手藝是偏北部鹹香風格。她每次吃都挑挑撿撿，有時候甚至直接在飯桌上說：「這不是我想吃的味道欸。」
雖然她最後還是吃了幾口，但那個表情，讓我媽整天都悶悶不樂。
我試著溝通過，我說：「妳講話可以不要這麼直接嗎？很多話可以好好說。」她卻反過來說我：「你太敏感了吧？我爸媽我也是這樣講話，他們都沒在意。就你們家愛玻璃心，還說我後悔嫁給你。」
這句「後悔嫁給你」，像針插進我心裡。
我不是不知道她對衛生、對孩子健康的重視，但我真的無法接受她這樣對待我爸媽。我家人不是不講理的人，也不是故意要為難她，但被這樣指來指去，日子久了，誰都會累。
我曾經也這樣自我懷疑：是不是我太玻璃心？是不是我該更努力當那個調和劑？
但後來我看到我朋友的例子，才知道有些事不能太忍。
他的爸媽以前也有很多舊習慣，媽媽用一條抹布擦完整個家，爸爸抽煙抽到客廳都是煙味。結果孫子從小身體虛，一個學期的幼稚園去不到半個月。到後來他老婆真的受不了，直接講明：「不改，我就不來這裡了。」
他爸媽才開始認真反省，改了不少。後來第二胎出生，身體比哥哥健康很多，一整年沒怎麼生病。
這讓我想起一句話：「有時候不是你太敏感，而是你太壓抑。」
你想享受三代同堂的和樂融融，就不能逃避中間那層緩衝牆的責任。我開始明白，如果家裡有摩擦，不是要等她講狠話，而是我該提早去談、去修補。
我開始學著當一個雙面膠，一邊哄媽媽：「媽，她只是比較直，不是針對妳。」一邊安撫老婆：「妳先給我個面子，有什麼我來講，妳別直接講得那麼難聽。」
這中間真的不輕鬆，我不會騙你。但我知道，如果我逃避、縮頭，就只會讓戰火越來越大，最終可能連我們的婚姻都會被燒成灰。
婚姻不是只有愛情，它還有包容、調解、和不斷磨合。
老婆講話很傷人，也許她沒惡意，但身為丈夫的我，不能什麼都讓她「照自己習慣來」，那不是婚姻，是自我中心。
我想對所有跟我一樣，夾在老婆與爸媽之間的男人說：
你不能當和事佬，也不能當啞巴。
你得學會成為那個，有肩膀又不怕吵架的人。
為了彼此能走得更遠，你得先站出來，說出那句：「我們是一家人，我不會讓誰受委屈。」
